【知古鉴今】从“终南捷径”说起

唐睿宗景云二年(711年），皇帝征召天台山道士司马承祯进宫求教，并想封赏他做官。但是司马先生却执意返回道观，睿宗皇帝无可奈何，只好放他归隐山林。时任尚书左丞的卢藏用在为他送行时，指着长安城南的终南山对司马先生说：“这座山里就有很好的隐居之处，为何一定要返回天台山啊！”司马承祯回答说：“以我看来，你指的乃是通往仕途的捷径罢了！”卢藏用听罢无地自容。因为他曾经“隐居”终南，不久被武则天征为左拾遗，旋至吏部侍郎、黄门侍郎、修文馆学士等职。这就是被文人讥讽千年的“终南捷径”的典故。

首先，我们先看卢藏用是如何选定“终南捷径”的。他为什么要先“隐居”终南山，后“隐居”嵩山？因为唐代是两京制度，大唐帝国拥有长安和洛阳两座都城。终南山和嵩山地理上都在这两座都城之南不足百里之遥，都是当时闻名全国的名山胜景，都是当时皇帝和权贵们的度假村。因此，卢藏用就选准这两山的政治优势进行最为独特的“隐居”，而且像候鸟一样，紧紧跟随着皇帝圣驾迁徙于长安、洛阳两京之间，而不停奔波于终南、嵩山两山之上，时人称为“随驾隐士”。

再看，卢藏用又是如何“隐居”的呢？《新唐书》、《旧唐书》均有记载：“趑趄诡佞，专事权贵，奢靡淫纵。”唐玄宗登极后，卢藏用因为曾经依附太平公主而被治罪，流放岭南。众所周知，太平公主是高宗李治和武则天的女儿，特别热衷于政治。当朝七个宰相中有五个出于她的门下，几任皇帝都怕她三分，可谓权倾天下。她生活放荡，男宠、相好数不胜数，上至王公宰相，下到僧道艺人无所不有。史册上只说卢藏用“托附太平公主”，后人解读时认定，卢藏用正是太平公主的男宠之一。这样，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他能如此平步青云。

其实，卢藏用也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。卢氏是范阳大姓，他有个堂爷爷是前朝支度尚书卢承庆。他少时以文辞才学著称一时，很年轻就中了进士，与陈子昂等诗坛大家交往甚厚，精通书法琴棋，当时称为“多能之士”。朋友陈子昂、赵贞固去世后，他一直帮助抚养他们的遗孤，被人们称赞为“能终始交”。长安年间（701年-704年），武则天将在万安山修建兴泰宫，身为左拾遗的他就仗义执言，上疏进谏。唐中宗神龙年间（705年-707年），已升为中书舍人的卢藏用多次纠正和驳回“伪官”，并且写《析滞论》对当时庸俗的世风进行尖锐的批评。

我们不禁要反思，像卢藏用这样一个人，既继承了很好的家学，又接受过良好的教育，还才气过人，在许多事情上也是重情守义，为什么会一步步沦为当权者的追随者、吹捧者，以至性奴？除了他自己没有很好地坚持操守，追名逐利等内因，更多的是因为当时不合理的社会制度和腐败堕落的世风，使得一个原本可以用道德文章留名于史的人才，沦落为被世人鄙夷嘲讽的对象！